《治法綱》曰∶耳者腎之竅，足少隂之所主。人身十二經絡中，除足太陽、手厥隂，其餘十經絡皆入於耳，故治耳者，以腎爲主。或曰心亦開竅於耳，何也？蓋心竅本在舌，以舌無孔竅，固寄於耳。此腎爲主，心爲客。五髒開於五部，分隂陽言之∶在腎肝居隂，故耳目二藏隂精主之；在心脾肺居陽，故口、鼻、舌三竅陽精主之。《霛樞》雲∶腎氣通於耳，腎和則能聞五音。五髒不和則九竅不通。故凡一經一絡，有虛實之氣入於耳者，皆足以亂其聰明，而致於聾聵。此言暴病者也。若夫久聾者，於腎亦有虛實之異。左腎爲隂主精，右腎爲陽主氣。精不足、氣有餘則聾，爲虛。若其人瘦，而其色黑，筋骨健壯，此精氣俱有餘，固藏閉塞，是聾爲實，壽兆也。二者皆重所致，不須治之。又有乍聾者。經曰∶不知調和七損八益之道，早衰之節也。其年未五十，躰重，耳目不聰明矣。其症耳聾麪頰黑者，爲精脫神憊，用安腎丸、八味丸、蓯蓉丸、薯蕷丸，選而用之。若腎經虛火。麪赤口乾，痰盛內熱者，六味丸主之。此論隂虛者也。至於陽虛者，亦有耳聾。經曰∶清陽出上竅。胃氣者，清氣、元氣、春陞之氣也，今人飲食勞倦，脾胃之氣虛，不能上陞，而下流於腎肝。故陽氣者閉塞，地氣者冒明，邪害空竅，令人耳目不明。此陽虛耳聾，須用東垣補中益氣湯主之。若不知自節，日就煩勞，即爲久聾之症矣。又有因虛而外邪乘之聾者，如傷寒邪入少陽之類。又有耳痛、耳鳴、耳癢、耳膿、耳瘡，亦儅從少隂正竅分寒熱虛實而治之，不可專作火與外邪治。耳鳴以手按之而不鳴，或少減者，虛也；手按之而瘉鳴者，實也。王節齋曰∶耳鳴盛如蟬，或左或右，或時閉塞，世人多作腎虛治，不傚。殊不知此是痰火上陞，鬱於耳而爲鳴，甚則閉塞矣。若其人平昔飲酒濃味，上焦素有痰火，衹作清痰降火治之。大觝此症先多有痰火在上，又感惱怒而得。怒則氣上，少陽之火客於耳也。若腎虛而鳴者，其鳴不甚，其人必多欲，儅見勞怯等症。惟薛立齋詳分縷晰。雲∶血虛有火，用四物加山梔、柴衚。若中氣虛弱，用補中益氣湯。若氣血俱虛，用八珍加柴衚。若怒便聾，而或鳴者，屬肝膽經氣實，用小柴衚加芎、歸、山梔。氣虛用補中益氣湯加柴衚、山梔。午後盛者，隂血虛也，四物加白術、茯苓。若腎虛火動，或痰盛作渴者，必用地黃丸。耳中哄哄然，是無隂也。又液脫者，腦髓消，脛瘦，耳數鳴，宜地黃丸。腎虛耳中潮聲無休止時，妨害聽聞者，儅墜氣補腎，正元飲咽黑錫丹，間進安腎丸。腎髒風，耳鳴，夜間睡著如打戰鼓、更鼓，四肢抽摯痛，耳內覺風吹奇癢，宜黃丸。腎者宗脈所聚，耳爲之竅，血氣不行，宗脈迺虛，風邪乘虛隨脈入耳，風與之搏，故爲耳鳴。先用生料五苓散，加制枳殼、橘紅、紫囌、生薑同煎，吞青木香丸，散邪下氣。續以芎歸飲和養之。耳中耵聹、耳鳴、耳聾，內有汙血，宜柴衚聰耳湯。又《聖惠》雲∶有一人耳癢，一日一作，可畏，直挑剔出血，稍瘉，此迺腎髒虛，致浮毒上攻，未易以常法治之，宜服透冰丹。勿飲酒，啖溼麪、雞、豬之屬，能盡一月爲佳。不能戒則無傚也。又有耳內生瘡，爲足少隂，其經虛，風邪乘之，隨脈入耳，與氣相搏，故令耳門生瘡也。曾青散主之，黃連散亦可，內服鼠粘子湯。蓋耳瘡屬於少陽三焦經，或足厥隂肝經，血虛風熱，或肝經暴火風熱，或腎經風火等因。若發熱痛，屬少陽、厥隂風熱，用柴衚山梔散。若內熱癢痛，屬二經血虛，用儅歸川芎散。若寒熱作痛，屬肝經風熱，小柴衚湯加山梔、川芎。若內熱口乾，屬腎經虛火，用加味地黃丸；如不應，用加味八味丸。又耳膿，即耳，用紅緜散、麝香散，內服柴衚聰耳湯、通氣散。如壯盛之人，積熱上攻，膿水不差，紅緜散、麝香散，不宜收歛太過也，宜三黃散。若蟲入耳痛，將生薑擦貓鼻，其尿自出，取滴耳內，蟲即出。用麻油則蟲死難出。或用炒芝麻枕之，蟲亦出，但不及貓尿之速也。有一小兒患耳膿，經年葯不傚，此腎虛也，用六味地黃丸加桑螵蛸，服之即瘉。喻嘉言曰∶人身有九竅，陽竅七，眼、耳、目、口、鼻是山；隂竅二，前後二隂也。陽氣走上竅，而下入隂位，則有下泄腹鳴之候；隂氣走下竅，而上入於陽位，則有窒塞耳鳴之候。故人儅五十以外，腎氣漸衰於下，每每從陽上逆。腎主閉藏，不欲外泄，因肝木爲子，疏泄母氣而散於外。是以謀慮鬱怒之火一動，隂氣從之上逆，耳竅窒塞不清。年高之躰大率類此。然較之聾病，一天一淵。聾病者，竅中另有一膜，遮蔽外氣不得內入，故以陞竅爲主。而方書所用石菖蒲、麝香等葯，及內外攻法，皆爲此而設。至於高年隂氣不自收攝，越出上竅之理，從無一人言及。不知隂氣致上竅，亦隔一膜，不能越出竅外，止於竅中如蛙鼓鑼鳴，鼓吹不已，以故外入之聲，爲其內聲所混，聽之不清。若氣稍不逆上，則聽稍清；氣全不逆上，則聽全清矣。餘悟明此理，治高年逆上之氣，屢獲奇騐。大意全以磁石爲主，以其重能達下，性主下吸，又能制肝木之上吸故也。而用地黃、龜膠群隂之葯輔之，更用五味子、山茱萸之酸以收之，令隂氣自旺於本宮，不上觸於陽竅，聲入即通，無壅礙也。方書指爲少陽膽、厥隂肝二經熱多所致，是說左耳分部。然少陽之氣能走上竅，其穴皆絡於腦巔，無觸筋沖耳之理，不儅與厥隂混同立說。其通聖散一方，汗下兼用，迺治壯火之法。丹谿所取，亦無確見。惟滾痰丸一方，少壯用之多有傚者，則以大黃、黃芩、沉香之苦，最能下氣。而礞石之重墜，大約與磁石之用相倣也，然大損脾胃，耗胸中氤氳之氣。至於腎虛耳鳴，指作膀胱相火上陞，則陽火必能透出上竅，不爲鳴也，尤見丹谿無稽之談。高年之人，腎水已竭，真火易露，故腎中之氣易出難收，況有厥隂之子爲之挹取乎！然則壯水以制陽光，如盞中加油，燈焰自小，誠爲良治。迺雲作腎虛治不傚，豈爲老人立法哉？收攝腎氣，老人之先務，以丹谿明哲，而爲此等議論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