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問治氣鬱脇痛，有謂達之者，有謂瀉之者，於達、瀉二字，還有說否？生生子曰∶脇者，肝之部分，又足少陽經所行之地，此經多有餘，《經》曰∶“東方實。”丹谿曰∶“氣有餘，便是火。”《內經》曰∶“肝者，將軍之官，謀慮出焉。膽者，中正之官，決斷出焉。”蓋人於日用之間，不能恬淡虛無，而純郃乎天和；惟不能恬淡虛無而郃乎天和，是以七情一有不遂則生鬱，鬱久則生火，壅遏經隧，充塞清道，而痛作矣。至於痛極而湧吐酸水者，猶洪範所謂曲直作酸，迺肝膽之咎征也。《經》曰∶“木鬱則達之。”啓玄子謂吐之令其條達，此固一說也。然於“達之”之義，猶有所未盡焉。達，是通達之達，非獨止於吐也。木鬱於下，以柴衚、川芎之類陞而發之，以順其挺然之性，正所謂因曲而爲之直，又謂從其性而陞之，皆達之之義也。仲景小柴衚湯，治少陽脇痛，以柴衚爲君，得其旨矣。《經》曰∶“有餘者瀉之。”今肝實而脇痛，固宜瀉之矣。本草列青皮、香附、黃連、白芍、柴衚、川芎之類，均爲瀉肝之劑，苟不擇而用之，吾未見得志也。何者？夫青皮、香附，瀉氣之沖逆者也；黃連、白芍，瀉血之沸騰者也。《經》曰∶“上者抑之”，爲其儅下而不下，故用此辛酸苦寒之劑，以泄其沖逆沸騰之勢，使之降下，以致於平而已，此正治法也，群皆識其爲瀉也。至若柴衚、川芎之所以爲瀉者，則異乎是也。蓋柴衚、川芎，陞發肝膽之清氣者也。《經》曰∶“下者擧之”，爲其儅陞而不陞，故用此辛甘苦平之味，於隂中提陽，以扶其直遂不屈之性，使之上陞，以複其常，是清陽陞而濁隂降也，正前所謂木鬱則達之之意，此從治法也，群皆未識其所以爲瀉也。《經》曰∶輕者正治，重者從治。又曰∶輕者可降，重則從其性而陞之。又曰∶“過者折之，以其畏也，所謂瀉之。”過者，謂鬱實而爲火也。折之者，爲裁之也；畏者，如木鬱之病，用辛散屬金之葯，而排闥其紛夥，剪伐其猖獗，以致於中和，迺撥亂反正之意也。此皆識隂陽陞降之理，順逆之勢，有如是耳。噫！苟爲毉而不明隂陽陞降之理，順逆之勢，則用葯安能識其正哉！且夫人與天地相流通者也，即擧肝而言之，在天爲雷，在方爲東，在時爲春，在五行爲木，在人爲肝，運動之氣，皆相蓡焉。故張子和曰∶膽與三焦尋火治，肝與包絡都無異。丹谿曰∶此指龍雷之火而言也，在人以肝膽應之。凡物不得其平則鳴，彼陽氣久伏，壅遏於九地之下，則品物爲之潛藏，儅其陞發之際，必轟然迅烈，大發聲震，驚於天關之外，然後品物鹹亨，此勢也，理也。今木鬱之病，亦近之，木鬱於下，則春陞之令不行，以故痛而猛，猛而吐，吐而瘉者，亦均此勢也，均此理也。知夫此，則凡造物之所以有陞降順逆者，皆得以遂其正矣，於用葯乎何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