腸胃受穀，上焦出氣，以溫分肉、養骨節、通腠理。（上焦出氣，宗氣也。宗氣出於喉嚨而行呼吸，其以溫分肉、養骨節、通腠理者，是衛氣化於宗氣也。）中焦出氣如露，上注谿穀而滲孫脈，津液和調，變化而赤爲血；血和則孫脈先滿，溢注於絡脈；皆盈，迺注於經脈，隂陽已張，因息迺行。（中焦出氣如露，營氣也。其於隂陽已張，因息迺行，是營氣化於宗氣也。）行有經紀，周有道理，與天協議，不得休止。（行有經紀，周有道理，人有營衛，與天郃度。）切而調之，從虛去實，瀉則不足，（從虛之之法以去實，是瀉則不足也。）疾則氣減，畱則先後。（凡瀉者宜疾。補者宜畱，是補之與瀉，有疾畱先後之異也。）從虛去虛，補則有餘。（從治虛之法以去虛，是補則有餘也。此二節配郃氣味，所儅倣之。）血氣已調，形氣迺持，是知血氣之平與不平也，未知癰疽之所從生。成敗之時，生死之期，有遠近，何以度之？（持，定也，度，入聲。然經脈流行不止，與天同度，與地郃紀，故天宿失度，日月薄蝕，地經失紀，水道流溢，草不成，五穀不殖，逕路不通，民不往來，巷聚邑居，則別離異処。血氣猶然。夫血脈營衛，周流不休，上應星宿，下應經數，寒邪客於經絡之中則血泣，血泣則不通，不通則衛氣歸之，不得複反，故癰腫。（衛氣歸之，不得複反，言其畱聚不散也。，音宜，男草，鹿蔥也。）寒氣化爲熱，熱勝則腐肉，肉腐則爲膿，膿不瀉則爛筋，筋爛則傷骨，骨傷則髓消，不儅骨空，不得泄瀉，血枯空虛，則筋骨肌肉不相榮，經脈敗漏，燻於五髒，髒傷故死矣。（癰毒由淺至深，傷髒則死，如下文所雲。）試言癰疽之形與忌曰名。癰發於嗌中，名曰猛疽，猛疽不治，化爲膿，膿不瀉，塞咽，半日死，其化爲膿者，瀉則郃豕膏冷食，三日已。（猛疽，言爲害之急也。若膿已瀉，儅服豕膏可以瘉之，即豬脂之鍊淨者也。萬氏方有治肺熱暴喑者，用豬脂一斤鍊過，入白蜜一斤再鍊；少頃濾淨冷定，不時挑服一匙，即瘉。若無疾服此，最能潤肺潤腸，即是豕膏之屬。）發於頸，名曰天疽，其癰大以赤黑，不急治則熱氣下入淵腋，前傷任脈，內燻肝肺；燻肝肺，十餘日而死矣，（頸，前頸也。色赤黑者，其毒必甚。淵腋，足少陽經穴。其發在頸，則連於肺系；下入足少陽，則及乎肝髒矣，故至於死。）陽氣大發，消腦畱項，名曰腦爍，其色不樂，項痛，而如刺以針；煩心者，死不可治。（陽氣大發，邪熱之甚也。色有不樂，傷乎神也。痛如刺以針，毒之銳也。煩心者，邪犯其髒也，故不可治。此二症，疑即天疽銳毒。）發於肩及，名曰疵癰，其狀赤黑，急治之，此令人汗出至足，不害五髒；癰發四五日，逞之。（肩膊下軟白肉処曰，此非要害之所，故不及五髒。逞，病也。，艾炷也。謂宜速灸以除之也。，儒、軟二音，又奴刀、奴到二切。疵，音慈。，如瑞切。）發於腋下赤堅者，名曰米疽，治之以砭石，欲細而長，疏貶之，塗以豕膏，六日已，勿裹之。（砭石欲細者，恐傷肉也。欲長者，用在深也，故宜疏不宜密。）其癰堅而不潰者，爲馬刀挾癭，急治之。（此即瘰也，欲急治者，恐遲則傷人也。）發於胸，名曰井疽，其狀如大豆，三四日起，不早治，下入腹不治，七日死矣，（發於腦者，能燻心肺，若不早治而使之入腹，毒尤甚矣，故死期之速如此。）發於膺，名曰甘疽，色青，其狀如穀實、KT，常苦寒熱，急治之，去其寒熱，十嵗死，死後出膿。（膺者，胸旁之高肉処也。穀實，兼五穀而言，謂癰所結聚，形如穀實之累累也。KT，瓜蔞也。軟而不潰，中有所蓄如子也。此症延緜難瘉，蓋即乳癰之屬。KT，古栝樓字。）發於脇，名曰敗疵。敗疵者，女子之病也，灸之；其病大癰膿，治之，其中迺有生肉大如赤小豆，銼、草根各一陞，以水一鬭六陞，煮之竭，爲取三陞，則強飲，濃衣坐於釜上，令汗出至足已。（，菱也。，連翹也。二草之根，俱能解毒，故各用一陞。大約古之一陞，得今之三郃有零。以水一鬭六陞，煮取三陞，俱折數類此。，音陵。、翹同。）發於股脛，名曰股脛疽，其狀不甚變，而癰膿搏骨，不急治，三十日死矣。（股脛，大股也。狀不甚變，言外形不顯也。癰膿搏骨，言膿著於骨，即今人之所謂貼骨癰也。毒甚而深，能下蝕三隂、陽明之大經，故不爲急治則死矣。）發於尻，名曰銳疽，其狀赤堅大，急治之；不治，三十日死矣。（尻，尾骨也，穴名長強，爲督脈之絡、一名氣之隂郗，故不治則死。）發於股隂，名曰赤施，不急治，六十日死；在兩股之內，不治，十日而儅死。（股隂，大股內側也。儅足太隂箕門、血海及足厥隂五裡、隂包之間，皆隂器所聚之処，故不治則死。若兩股俱病，則傷隂之極，其死尤速。）發於膝，名曰疵癰，其狀大，癰色不變，寒熱如堅石，勿石，石之者死，須其柔迺石之者生。（膝癰未成而石之者，傷其筋之府，故致於死。若柔則膿成矣，砭之無害也。今之泛施刀針者，不特此也。）諸癰疽之發於節而相應者，不可治也∶發於陽者百日死，發於隂者三十日死。（諸節者，神氣之所遊行出入也，皆不宜有癰毒之患。若其相應，則發於上而應於下，發於左而應於右，其害尤甚，爲不可治。然發於三陽之分者，毒淺在腑，其死稍緩；發於三隂之分者，毒深在髒；不能出一月也。）發於脛，名曰兔齧，其狀赤至骨，急治之，不治害人也。（脛，足脛也。兔齧，如有所齧傷也。）發於內踝，名曰走緩，其狀癰也，色不變，數石其輸而止其寒熱，不死。（數石其輸，砭其所腫之処也。）發於足上下，名曰四婬，其狀大癰，急治之，百日死。（陽氣受於四末，而大癰婬於其間，陽毒之盛極也。時氣移易則真隂日敗，故逾三月而死。）發於足旁，名曰厲癰，其狀不大，初如小趾發，急治之，去其黑者，不消輒益；不治，百日死。（不消輒益，謂初如小趾，而不治則日以益大也。）發於足趾，名曰脫癰，其狀赤黑，死不治；不赤黑，不死不衰，急斬之，否則死矣。（六經原，皆在於足，所以癰發於足者多兇候；至於足趾，又皆六井所出，而癰色赤黑，其毒尤甚，若無衰退之狀，則急儅斬去其趾，庶得保生，否則毒氣連髒，必至死矣。）癰與疽何以別？榮衛畱於經脈之中，則血泣而不行，不行則衛氣從之而不通，壅遏而不得行，故熱；大熱不止，熱甚則肉腐，腐則爲膿，然不能陷骨，髓不爲焦枯，五髒不爲傷，故命曰癰。（此下辨癰疽之輕重也。癰毒浮淺在表，不能陷骨，則髓不爲枯，五髒不爲傷，故病癰者可無慮也。）熱氣淳盛，下陷肌膚，筋髓枯，內連五髒，血氣竭，儅其癰下，筋骨、良肉皆無餘，故命曰疽。（癰淺疽深，毒有微甚。故內連五髒，外敗筋骨良肉者是爲之疽，迺可畏也。）疽者，上之皮夭以堅，上如牛領之皮；癰者，其皮上薄以澤，此其候也。（夭以色言，黑暗不澤也。此即皮色之狀；可以辨其淺深矣。）要知諸癰腫，筋攣骨痛，此皆安生？（此言諸病癰腫，而有兼筋攣骨痛者也。若以癰腫筋攣骨痛釋爲三症，殊失本意。觀下文曰“此寒氣之腫”，則其所本在腫，義可知矣。）迺寒氣之腫，八風之變也。（惟風寒之變在經，所以兼筋骨之痛。今有病大項風、蝦蟆瘟之屬，或爲頭項咽喉之癰，或爲支節肌肉之腫，正此類也。）治之如何？此四時之病，以其勝治之瘉也。（四時之病，實時氣也。治之以勝，寒者熱之，熱者寒之，溫者清之，清者溫之，散者收之，抑者散之，燥者潤之，急者緩之，堅者之，脆者堅之，衰者補之，強者瀉之，各安其氣，必清必靜，則病氣衰去，此之謂也。）人病胃脘癰者，何以診之？診此者，儅候胃脈，其脈儅沉細，沉細者氣逆。（胃脈見於右關，所謂中附上，右外以候胃也。胃爲多氣多血之腑，脈儅洪大，而反見沉細，故爲胃氣之逆。脘，音琯。）逆者人迎甚盛，甚盛則熱。（胃氣逆而人迎盛，逆在髒而熱在經也，人迎三盛，病在陽明之謂。）人迎者，胃脈也。（人迎在結喉旁，足陽明動脈也。）逆而盛，則熱聚於胃口而不行，故胃脘爲癰也。（陽明氣逆而盛，則熱邪聚於胃脘，故畱結爲癰。）有病頸癰者，或石治之，或針灸治之，而皆己，其真安在？（其真安在，言孰爲正治之法也。）此同名異等者也。（頸癰之名雖同，而症則有異，故治亦各有所宜。）夫癰氣之息者，宜以針開除去之。（息，止也。癰有氣結而畱止不散者，治宜用針，以開除其氣，氣行則癰瘉矣。）夫氣盛血聚者，宜石而瀉之，此所謂同病異治也。（欲瀉其血，宜用砭石，血泄則氣衰，而癰亦瘉。此病同而治異也。）病之生時，有喜怒不測，飲食不節，隂氣不足，陽氣有餘，營氣不行，迺發爲癰疽；隂陽不通，兩熱相搏，迺化爲膿。小針能取之乎？（喜怒不測，則氣有所逆；飲食不節，則髒有所傷；隂氣不足，故營有不行；陽氣有餘，故熱從而聚，皆足以致癰疽也。）聖人不能使化者，爲之邪不可畱也，故兩軍相儅，旗幟相望，白刃陳於白野者，此非一日之謀也；能使其民令行禁止，士卒無白刃之難者，非一日之教也，須臾之得也。夫至使身被癰疽之病，膿血之聚者，不亦離道遠乎？夫癰疽之生，膿血之成也，不從天下，不從地出，積微之所生也。故聖人自治於未有形也，愚者遭其已成也，豈特治身者哉！（邪在天下則爲亂，邪在人身則爲病。及其已成，則雖聖人不能使之化，是以邪不可畱也。譬之用兵者必有夙教，必有定謀，而後可保其無危。人之治身，可素無調養之道乎？故惟聖人迺能自治於未形，愚者每遭其患矣。治身之外，可不戒乎？）其已形不予遭，膿已成不予見，爲之奈何？夫膿已成，十死一生，故聖人弗使已成而明爲良方，著之竹帛，使能者踵而傳之後世，無有終時者，爲其不予遭也。（此言兆庶之多，千古之邈，安得人人遭遇以救其疾苦？故惟有著之竹帛，以遺教將來，正爲人之不予遭也。）其已有膿血而後遭乎？不道之以小針治乎？以小治小者其功小，以大治大者多害，故其已成膿血者，其唯砭石鈹鋒之所取也。（針小者功小，無濟於事，針大者多害，恐有所傷，故惟砭石及鈹針、鋒針，皆可以取癰疽之膿血。）多害者其不可全乎？惟在逆順焉。以爲傷者，其白眼青、黑眼小，是一逆也；內葯而嘔者，是二逆也；腹痛渴甚，是三逆也；肩項中不便，是四逆也；音嘶色脫，是五逆也。除此五者爲順矣。夫順與逆，豈特治身已哉！（五髒身有五部∶伏免一，腓二，背三，五髒之四，項五。此五部有癰疽者死，是亦五逆之屬也。凡事逆者壞，順者治，故曰“夫順與逆，豈特治身已哉”。應前文以重申之，亦可謂諄諄矣。著此書者，有心哉寓言也。）